【坤廷】糟粕（3）
3.
“疯子”他把怨气聚集在路旁边的石头上，踢了一脚又是一脚，又生怕碰到伤口，于是小心翼翼。他的眼亮晶晶的，有种说不出的可爱。额头前的刘海已经交织在一起，乱糟糟的。早晨他精心理好的呆毛不听话地竖立起来。臂膀那儿别好的干净的学生会长的袖章也变得歪歪扭扭，有了很大的一块褶皱。
当朱正廷从地上的冰冷和腿上的疼痛缓冲过来时，黄昏早就过去了，不过天边还有淡淡的辉光，似乎是有些偏心地为他照路吧。
他一瘸一拐地踩着光线走，却听见那一头传来的叫声：“少爷！”
朱正廷看见了那位正在招手的中年男人。他立即把自己的不开心抛至脑后。忍住伤口的疼痛，强装正常地跑过去，他感觉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泛出血来，缓缓流动，在他身体流出来。他垂着头：“对不起王叔，我在学校有事耽搁啦”那个被称之为王叔的男人一脸慈爱看着他，眉目之间毫无岁月的沧桑。
他笑着说：“没事的，小正。赶紧上车吧，你阿姨做的菜要凉掉嘞”
王叔是个朴实的苏州人。是从小接送他的人。是他不用再费心演戏的人。而在家做菜的曾阿姨是他的妻子。她把自己的4岁孩子喂好之后就赶来烧饭给他吃。
他们都很好心。只是他不值得他们这么做的。
其实他一点都不好。
小时候有人对他说过：“只要做好事的人死后都会变成天使的，而那些整天作恶的就只能下地狱了”很可笑的是他现在也相信这句话。他认为这对夫妻一定会变成天使的，而他呢，也许只能在地狱的泥潭里喊救命吧。
而那个被叫做爸爸的男人却已经苍老很多了。他很久都没看见他了。
王叔夫妇走后，他才把藏在一边的云南白药拿了出来。他咬紧嘴唇，一边涂抹着可怕的伤疤又小声嘟囔着:“我刚刚干嘛跑这么快阿...嘶”。
他简单地处理了伤口，闲着没事翻开《人间失格》来看。他看着上面苦涩隐晦的文字，又不时联想到今天的那位转学生蔡徐坤。他是个怪人啊。他想。明明只认识一天，却好像有着十年的深仇大恨。他回味着蔡徐坤对他说过的话，他抚了抚他在脸上留下的触碰痕迹。
缓缓启唇:”朱正廷还是那个朱正廷...什么意思”他说的话真是怪，怪的很，让他心烦。
他一惊地抬起头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，便合上书，在手机上不知道在搜些什么。
月亮耀眼了一个晚上，但她只能屈服于比她更炽热的太阳。
朱正廷还是挂着笑脸，别好袖章，梳好头发来到教室。“早上好！”他的好哥们一上来就搂着他肩膀，坐在下面的女生也搔首弄姿地对他说着早上好。
他和朋友打闹着，温柔回应女生的问候。虽然都是假象。
他又听见了女生们的惊呼，一阵凉凉的风吹向 他的后脑勺，冬天的味道拂过他身边。他说不出来冬天的味道是什么，就是那种冷丝丝的感觉。“蔡徐坤同学早上好”一群女生都在花痴地起哄，男生打闹的动作也停了下来，犀利的眼神变成了嫉妒的刀。他转过头，又对上蔡徐坤那双清澈的毫无波澜的眼睛，它们被眼镜遮盖住，可他还是从这双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，映满了两颗黑色玻璃球。他嘴唇含着笑，“早上好”他的手攀上朱正廷的肩头，像是有意的毒蛇，慢慢的缠绕住他的脖子，一击致命。 蔡徐坤瞥了瞥围着朱正廷的那些男生，又像是无意地模样把在他身上的其他手挤掉，一双亮眼微微眯起，嘴唇弧度的上扬却不停止，“我的同桌，你也早上好”他捏紧他的肩膀，朱正廷完全不能动弹，只能僵硬地跟着他并肩走。
他忍。
坐在蔡徐坤旁边，朱正廷真的觉得实在是折寿。先不说一群女生涌着蔡徐坤，还把他给挤进去，然后就逃不过这些人的麻烦问题。
他欲哭无泪的想着刚刚买的试卷习题都还没做完...
他忍。
因为是周一，上午大课间有升旗仪式。而朱正廷作为学生会会长，一直以来都要视察。
他套着红色显眼的袖章，温柔又不缺严肃的目光格外吸睛。有了这么美好的少年，谁还会去在意那无聊乏味的台上演讲。
他看了一大半，老师向他小跑过来，拍拍他的肩：“正廷，老师有事情，你把这文件给蔡徐坤同学，让他确认一下有没有误。”他点了点头并接过这文件。“再去看看我们班小子校服穿的合不合规矩，不合格的把名字记下来待会给我”
“好。”他向班级走去。虽说老师让他记名字，但他心软，仅仅只是提醒他们却不会记下来。他徘徊在男生队伍，确认没有人不符合规范，他才转头走到蔡徐坤旁边。他站在他旁边，正眼看向蔡徐坤，他没有因为他的来到而分心，而是专心致志地看向台上的人。一副斯文学生的模样，一双金丝眼镜更是显得他文质彬彬，他暗自感叹。如果没有昨天那件事，他就信了。他先看向他的校服。一下就注意到他的领带不太对劲,而且领带的系法也错了。好像是小孩般的系使他不禁笑出声，被打断思路的蔡徐坤转眼望了他一眼，仅仅是一眼，就把目光聚在他身上了。但朱正廷没注意。他不免又犯了职业病，把文件袋夹在腋下，凑近了他的衣襟。他帮他把领带取下来，朱正廷的手腕微微触到他的毛发，把领带对着他作示范说:“领带不是这样系的。你看着，先这样把它弄过去，再这样...喏，这样子就好了”他重把领带还给他，瞧见他好笑的模样，忍着自己的笑意:“懂了吗？”
只见蔡徐坤低头想了三秒，又仰起头一脸孩子样的高兴的说着他明白了。朱正廷点了点头，本想把文件袋交给他，可谁想他突然地在穿着同样色彩的人群中一把拉过他的身子，似乎一点不怕领导师长和其他同学的注意，之前斯文的样子全无，他调戏般地靠着他的头，上挑的眉和眼睛含着意味，却仍然一脸单纯的样子重复说着我明白了。朱正廷完全被吓到了，本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，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蔡徐坤，他抿了抿嘴唇又得控制住声响:“蔡...蔡徐坤，快放开我”虽然朱正廷看上去要比蔡徐坤要高些，但是他太瘦，所以蔡徐坤可以完完全全盖住他。没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。
搂住的小人用力地挣扎着，蔡徐坤淡定地在他耳朵旁说：“别动。”这下好了，他的耳朵又得红好久。他知道和蔡徐坤硬抗没有好结局，所以他只能选择听话。或者说其实蔡徐坤根本就没给他选择。
他忍了。
蔡徐坤把朱正廷的领带解开，又像他之前演示给他的那样把领带系好，整理好后他严肃地看着他：“对吗？”他沉住气，咬牙切齿地说对。蔡徐坤这才满意地笑了。
“那你夸我一句吧”
“疯...你快点放开我呀”
“你不夸我我就不放手。”
朱正廷又挣扎了一番，装作狠毒的模样 :”你再不放开，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在名单上记下你，然后你就等着被老师批评吧！”
蔡徐坤被这副正经的样子给逗乐“好啊，那你信不信我现在大喊一声，你的学生会会长就没了。”
他没了和他吵架的条件，脸上浮出一抹潮红：“你..很棒”
铃声响起，他终于结束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，立即挣开蔡徐坤，转头就走。
“喂，老师叫你确认。”眼前人又回过头来，只不过脸上和耳朵上都浮现了蜜桃的颜色。蔡徐坤一脸得意地接过。
他害羞不敢看蔡徐坤，所以把目光放在了透明文件袋前填写表，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。
他僵直地走在回去的路上，连报告表都忘记给了老师。脸上的红晕烟消云散，转换成的是惨白的脸色和动摇的瞳孔。
他看见了表格上母亲一栏的资料。
写着林燕茵，多么熟悉的名字啊。
这是他的母亲，是生下这个叫朱正廷的女人。
蔡徐坤摘下了眼睛，摩挲着还留有温度的领带，笑眯眯地暗声说道:“看到了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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